扒鸡在我们德州人的生活里,不可或缺。

    作为山东省驰名品牌,德州扒鸡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,是国家认定的中华老字号,入选了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。相传,康熙南巡时路过德州,特地去看望因病辞官的清初文学家、收藏家田雯,并在他家小住。穷乡僻壤,没有珍馐美味,田雯端上家乡特产德州扒鸡,请康熙品尝。康熙一尝之下,竟胃口大开,顿时龙颜大悦,挥毫写下“神州一奇”四个大字,并将它定为贡品。德州扒鸡从此名声大噪。

    它走进我的生活,还是在我上班第一年。在那之前,我一直无缘跟它相识。

    那年中秋节,单位发节日福利,二斤月饼一只扒鸡。扒鸡和月饼都用油纸包着,油纸底部已经被油浸透,散发着浓郁的香气。这是我人生中第一份福利,也是长期求学 “啃老”的我,第一次往家里拿东西。提着两个小小的纸包,我既兴奋又有点自豪,恨不得一步跨进家门——多年的“剥削者”,终于翻身成了劳动者,也能给家里做贡献了!

    中秋节晚上,我们特意把餐桌搬到院子里,放到小山一样的玉米堆旁。天上朗月高悬,身边柔风清凉。母亲将月饼摆放进盘子,把纸包里的碎末小心归拢到纸的折痕处,抓住纸的另一角提起来,再将碎末控进嘴里,并用手在纸的背面轻轻拍打,生怕有一点“漏网之鱼”。又拿过一个盘子,解开扒鸡的外包装,先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,才心满意足地把扒鸡“请”了出来。

    月光下的扒鸡,静静地趴着,仿佛睡着了。它两条腿被塞进肚子,头歪向一侧,两只翅膀从嘴里伸出来,完美地团成一团,它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呀。母亲瞅了半天,竟不知该从何下手

    我和弟弟们却早等不及了,连连催促母亲快点儿。母亲回过神来,三下五除二,把它撕成了小碎块儿。

    迫不及待地搛一块搁进嘴里,立刻满口生津。它细腻滑嫩的肉质,鲜香浓郁的味道,一下俘虏了我的味蕾。我们就着明月清风,在满院子的快乐和喜悦里,对它发起了“进攻”, 一只鸡很快被扫荡一空,鸡骨头也舍不得吐掉。瞅着空空的盘子,抹着油腻腻的嘴唇,我和弟弟们意犹未尽。母亲瞅着我们的馋相,感慨地说,什么时候这日子过得,想啥时吃扒鸡就啥时吃,那就心满意足了。

    如今,物质的丰富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,新鲜美食层出不穷,别说买只扒鸡打打牙祭了,一家人下馆子也早已稀松平常,可扒鸡,依然是德州人的心头挚爱。

    德州扒鸡全称五香脱骨扒鸡,它的与众不同就在五香和脱骨上。据说,光制作需要的中药材,就有二十多味,再加上十多种调料精心调配,香味浓郁透骨。又经高温长时焖煮,所以鸡骨触手即落,肉烂骨酥。德州自古就是“神京门户”、“九达天衢”,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,为德州扒鸡的声名远播提供了便利。它踩着南来北往商贾们的脚步,奔向了祖国的四面八方。

    在有动车和高铁以前,德州扒鸡多在站台上叫卖。车一停,推着流动小货车的商贩呼啦围上来,乘客也不用下车,拉开车窗探出头去,双方一手钱一手鸡,直接在窗口交易。火车提速后,扒鸡也“飞”进了车厢,由乘务人员推着小车售卖,从十几元到几十元不等。

    大弟离家多年,最念念不忘的家乡美食,一个是签子馒头,一个便是扒鸡,每年春节,都要给他邮寄。儿子亦如是,自从他去了杭州,扒鸡便跟到了杭州。而且,因为它的便于携带和食用,还是一家人旅游远足的必备。不仅我家,我相信,每一个德州人的背包里,都不会少了它的位置。

    “旧时王谢堂前燕,飞入寻常百姓家”,曾经,它只在殷实人家的唇边流连,如今,它早已放下身段,与普通百姓们朝夕相伴了。这只小小的扒鸡,伴着天南地北的德州人,飞遍祖国各地,甚至振翅飞向了世界。

    在家乡人的眼里,它不仅是地方名吃那么简单,它是地域文化,更是血脉亲情。对在外的游子,它是家,是乡愁;对居家的人,它是守望,是幸福。    


    作者简介:闲云落雪,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,德州市作家协会会员,齐鲁晚报青未了副刊签约作家,江山文学网逝水流年社团编辑。著有小说、散文、诗歌等,作品散见于《山东文学》《微型小说月报》《星星·散文诗》《农村大众》《德州晚报》《公主岭报》等多种杂志和报刊,以及多家公众号和网络平台。  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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